秦舒的丈夫洛江，抱了一个婴儿回来，说是他的儿子。

婆婆看着孙子，笑得合不拢嘴。

不忘冲秦舒道：“秦舒，你结婚十年，也没给我们洛家生下个一儿半女。洛江没把你休了，你就该偷着乐了。”

“你以后要好好伺候我孙子，要是让我孙子哭了饿了，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

秦舒的眼神，落在洛江怀里的孩子身上。

她看着那张与洛江有三分相似的脸，心痛的无法呼吸：“洛江，离婚吧。”

当初洛江把体检报告塞到她手里，说她不能生的时候，秦舒就提过离婚。

洛江不同意。

他抱着自己说，自己的病能治好，他们肯定会有孩子的。

这几年，为了给洛江生孩子。

秦舒一边忙着做生意，一边到处求医问药。

发苦的中药，一天三顿不落的喝。

屁股上被扎满了针眼，走一步都钻心的疼。

秦舒一想到，自己为了生孩子，吃苦受罪的时候。

洛江却跟别的女人在床上厮混，秦舒就觉得无比恶心。

洛江一听秦舒要离婚，急了。

洛江道：“秦舒，你至于吗。孩子亲妈我会解决，不会到你面前碍眼，你就这么容不下这个孩子，非要看着我绝后你才满意。”

婆婆也冲秦舒啐了一口：“小贱蹄子，给脸不要脸。我儿子开公司当老板，谁不叫他一声洛总。离了你，大把的黄花大闺女想嫁我儿子。”

秦舒收拾行李的手一顿，简直想要发笑。

洛江在做生意上，就是一个草包。

干什么赔什么。

要不是自己一直贴钱，洛江开个屁的公司。

花着自己的钱玩女人，还要让自己养儿子。

秦舒要是真答应，那才是下贱到家了。

她将行李收拾好，冲拦在自己面前的洛江吐出两个字：“滚开。”

婆婆瞪了洛江一眼：“你让她走，我倒要看看，一个不能生的女人，出去了有谁要。”

秦舒推开洛江，径直下楼。

房间里的小姑子突然冲了出来，猛地推了一把秦舒：“你不过是我们家的保姆，居然敢这样跟我哥还有我妈说话！”

秦舒猝不及防脚下一空，滚下了楼梯。

……

秦舒掀开沉重的眼皮，眼前的环境让她一愣。

四面的土墙，纸糊的窗户，还有被风吹得咯吱作响的木门。

这里是..

外婆家！

秦舒猛地起身，听到洛母正在院子里跟外婆诉苦。

洛母：“彩礼，我家现在真拿不出来，要不等生了孩子再补上？”

电光火石之间，秦舒意识到。

她重生了。

重生回了1978年11月，她和洛江结婚前的一个月。

上一世这时候，洛母突然找上了秦舒外婆，说家里要翻新房子。

说好的100元彩礼，拿不出来。

说好的打新床新柜子。

也因为洛江高中毕业的妹妹洛梅回来了，先给她用。

但是秦舒的陪嫁，却一点不能少。

最好再加一床被子，给小姑子洛梅当见面礼。

秦舒外婆听完后，虽说有些不乐意。

但想着只要洛家能对秦舒好，什么都好说，于是同意了。

没想到，秦家的让步，不仅没能换来洛家的尊重。

反而让洛母到处炫耀，秦舒就算是倒贴，也要嫁她儿子。

大队上的社员们背地议论纷纷。

说秦舒和洛江处对象的这一年多，肯定被睡上瘾，离不开男人了。

不然为什么，洛家明摆着看不上秦舒，秦舒还要嫁过去？

上一世的记忆，在秦舒脑海里一一闪过。

秦舒深吸了一口气，默默握紧拳头。

老天爷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。

她这辈子，说什么也不能重蹈覆辙，再被洛家人作贱。

屋外。

秦舒外婆听明白了张桂花的来意，眉头一皱：“你们洛家是准备一分不出，就把舒舒娶走？”

张桂花：“唉哟，亲家你这话说的忒难听。我们洛家这是遇到了困难，才来跟你们商量。”

“再说了，秦舒跟我家洛江谈了一年多，大队上谁不知道他俩感情好。能嫁给我儿子，是秦舒的福气，彩礼这些小事，秦舒肯定不会介意。”

张桂花提起这茬，瞬间让秦舒外婆说不出话。

她这是算准了，舒舒要是不同意嫁给洛江，大队上也没有别人愿意娶舒舒，才敢提这些要求。

秦舒外婆的腰一下子塌了。

她张了张嘴：“既然你们洛家有困难，那就。”

“那就不嫁了。”秦舒推开门走出来。

张桂花以为自己听错了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秦舒一看到张桂花的脸，曾经的屈辱和痛苦，一股脑涌上心头。

她强忍下怒意，冲张桂花道：“我说，洛家既然没钱娶媳妇，那就别娶了。我秦舒也不是非洛江不嫁，这福气还是留给别人吧。”

秦舒外婆吓了一跳：“舒舒你烧糊涂了，还有一个月就结婚了，怎么能不嫁了！”

张桂花嗤笑一声。

秦舒这是在威胁自己？

还没结婚，就敢跟婆婆顶嘴。

以后结婚了，那还了得？

张桂花有心给秦舒一个下马威，双手叉腰，冲秦舒大骂。

张桂花：“不嫁了？我倒是要看看，除了我家洛江，还有谁会要你这个没爹没妈的私生女！”

秦舒外婆脸色一变，蹭的一下站起来：“张桂花，你说什么呢！”

张桂花：“你闺女未婚先孕，男人都不知道是谁，就把孩子生下来的事，大队上谁不知道？”

“当初洛江想跟秦舒谈对象，我就不同意，说秦家家风有问题。现在好了，让我说着了。”

洛母的大嗓门，很快就引来了下工路过的社员们。

洛母看到人多了起来，骂得更起劲了。

嚷嚷秦舒外婆卖外孙女。

一把年洛了还那么贪财，要天价彩礼，有命拿钱没命花。

秦舒听到这话，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。

手一抬，一巴掌扇在了洛母的脸上。

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

秦舒瞪着张桂花：“你再敢咒我外婆一句，我现在就杀了你！”

张桂花被秦舒吓了一跳。

腿一软，瘫坐在地上。

两手拍地，开始哭诉：“老天爷啊，反了天了。儿媳妇还没过门，就敢打婆婆，简直没天理啊。”

张桂花是大队长媳妇，走到哪都有人巴结。

当即就有社员站出来帮腔：“你婆婆说话不好听，但你也不能动手啊。以后都是一家人，洛家现在有困难，你体谅一下又怎么了。”

秦舒冷笑：“我怎么没体谅，我不嫁，洛家连办酒的钱都省了，这还不够？”

张桂花“呸”了一声：“你跟我儿子谈了一年多，亲过抱过，还定了亲，你不嫁他还能嫁谁？”

秦舒反问：“谈了一年多又怎么样，亲过抱过又怎么样？结婚了都可以离婚，订了婚，就不能退婚？”

张桂花被秦舒利索的嘴皮子气得发抖。

张桂花：“不知廉耻，咱们随便找一个人问，都说不出你这样不要脸的歪理。”

张桂花说完，朝看热闹的人里一瞧。

指着刚退伍回来没多久的陆延昭问：“延昭，你在外面待的时间长，你说说，外面的女人有这么不要脸吗？”

陆延昭表情严肃，纠正张桂花：“婶子，最新版婚姻法规定，夫妻双方，只要有一方坚持要离婚，这个婚就可以离。订了婚，也可以退。”

张桂花想着陆延昭是儿子的好兄弟，肯定会帮自己说话。

没想到陆延昭在外面当兵当傻了。

张口就是这个法，那个法。

张桂花面子挂不住，朝秦舒的方向吐了口水。

骂骂咧咧道：“我说不过你，你等着，我回头让我儿子来收拾你！”

张桂花撂下这句狠话，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跑了。

围观的人群也散了。

秦舒朝陆延昭投去感激的眼神。

两人并不熟识，陆延昭点下头，拎着手里的药离开。

秦舒转身去扶一旁的外婆。

秦外婆看到秦舒，居然跟未来婆婆闹成了这样，急得都快哭了。

她红着眼，连叹了好几口气：“你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大，张桂花心眼比针尖还小，你得罪了她，以后在洛家要怎么过，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！”

秦外婆又急又气，抬起巴掌就往秦舒手臂上打。

秦舒忍着痛，语气坚定：“外婆，洛家人看不上我，我不嫁了，我就在家里守着你。”

秦舒话刚说完。

秦外婆一巴掌打在秦舒脸上。

秦舒白皙的脸蛋，瞬间红肿起来。

秦外婆哽咽道：“不嫁？家里还剩多少米？年底分粮，咱们能分多少？你不嫁是准备饿死？”

秦家只有外婆和秦舒两个女人，干不了重活。

往年都是靠着大队分的基础口粮，再加挣的一点公分，饱一顿饥一顿的过。

今年先是大旱，又是大雨。

用脚指头想都知道，大队交完公粮，年底分到手的粮食有多少。

别家有余粮，还能捱一捱。

秦家这种穷人家，就只能等死。

秦外婆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。

她拉住秦舒的手：“舒舒，外婆年洛大了，没几天活头，死了就死了。”

“你还年轻，要好好活着。咱们大队，也就洛江那小子还看得过去，外婆看着你嫁给他，才能安心闭眼啊。”

秦舒听到这话，鼻头一酸。

上一世，外婆也以为，自己嫁到洛家过上好日子，她能安心闭眼。

结果呢？

自己在洛家天天被磋磨。

连带着外婆也为自己担心，死了都没闭上眼。

后来自己好不容易将买卖越做越大，日子好过起来。

但外婆却永远都享受不到了。

秦舒伸手擦掉外婆脸上的泪水，缓缓说道：“外婆你别担心，我去挣钱，不嫁人也能养活你。你以后，就等着过好日子吧。”

......

秦外婆年洛大，受不了刺激。

被张桂花这样一闹，整个人头晕眼花。

秦舒扶着外婆去屋里躺下，捞起袖子进灶房做饭。

秦舒先打开了斗柜。

里面除了两颗吃剩的咸菜，什么都没有。

又掀开米缸盖子。

看到那点连缸底都盖不住的米，忍不住拳头握紧。

她一定要快点挣到钱，让外婆过上好日子。

好在秦舒有上一世做生意的经验。

她现在脑袋里最不缺的，就是挣钱的法子。

秦舒利落的生火烧水，将刮起来的米淘干净倒进锅里。

又去灶房的角落掏了几个红薯，切成小块丢进锅里。

红薯粥煮好之后，秦舒先给外婆舀了一碗端进屋。

然后才从锅里挑了一碗红薯出来，就着锅边吃。

吃完随便将碗一冲，秦舒就去堂屋扒拉。

她每年春秋，都会跟外婆上山去摘山货，晒干了放家里。

后来外婆身体越来越差，秦舒就自己上山去摘。

毕竟她在地里干活不行。

只能靠摘山上的榛子、蘑菇木耳之类的东西补贴口粮。

秦舒也是上辈子，靠倒卖小商品挣了钱。

带着洛家人进城里生活之后才知道，原来城里人很喜欢吃这些山货。

特别是冬天没有新鲜菜的时候，晒干的山货最是抢手。

只能说，挣钱的法子一直都在，只是他们这些乡下人不知道。

知道了也因为政策原因，不敢去卖罢了。

秦舒凭着记忆，找到了几大筐晒好的山货。

秦舒看着这些早就吃腻了的东西，两眼放光。

这可都是钱啊！

只可惜今天已经有点晚了。

红星大队离镇上又远。

只能明天起早，赶拖拉机去镇上卖。

......

第二天秦舒起了个大早。

出了房间才发现，外婆已经煮好饭了。

秦外婆将红薯粥端到桌上：“舒舒起来啦，吃了饭再去镇上，你身子本来就不好，不吃饭更没有力气。”

秦舒乖巧的坐下。

看到自己碗里的米，明显比外婆碗里多了不少，轻叹了一口气。

将两人的碗一换，埋头大口吃饭。

秦外婆先问秦舒的脸还痛不痛。

秦舒摇头。

秦外婆又紧张道：“舒舒，那些山货能卖出去？”

“外婆听说，投机倒把被抓到，是要坐牢的。你别犟了，跟张桂花服个软，嫁到洛家去过舒服日子多好。”

秦舒知道外婆是为了她好。

但她不知道。

在张桂花手底下讨生活，比做生意难上百倍千倍。

至于洛江，更不是个好人。

秦舒费力的将最后一口红薯咽下去，一抹嘴：“外婆，嫁给洛江的事，你不要再说了。”

“等我下午回来，给你买软和的糕点，你就知道，那些东西能不能卖出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