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亦安脸色沉了又沉。
他嗓音冰冷:“顾风仪,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?”
一个‘又’字,把顾风仪砸得后背莫名发凉,下意识松了手。
季亦安凛然甩开袖子,转身回了寺庙。
目睹全程的江燕生走过来,粉唇浅笑:“夫人别误会,朝堂事对亦安来说尤为重要,我只是奉命。”
好冠冕堂皇的借口。
顾风仪侧眸打量着眼前的女人:“你身为季府暗卫,直唤帝师之名,可知逾越?”
江燕生顿了顿,脸上笑意未减:“燕生与亦安少时相识,这些年,叫习惯了。”
“夫人若是介意……”
话未说完,季亦安就换好朝服走了出来,“下山。”
江燕生点头:“好。”
话落,他大步离去,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顾风仪。
江燕生跟在他身边,并肩而行。
顾风仪独留原地。
不敢相信季亦安就这么把她扔下了?
她望着两人背影,心底得知自己嫁给季亦安的欢喜霎时消散。
在他心里,她到底算什么?
只是空有“季亦安之妻”的名分吗?
顾风仪越想越难受,心口绞痛难忍。
直到看不到季亦安的背影,才迈动僵硬的腿往下山的方向走去。
静安寺所建偏僻,出口更是隐蔽,她废了好久才找到下山的路。
回到季府时,已是傍晚。
回了房,顾风仪就精疲力竭瘫在床上,闭上眼睛沉思。
她把七年来的记忆又反复回想了一遍,终于找到了关于江燕生的蜘丝马迹。
江季两家曾是世交,后来一场大火,江府家破人亡,江府托孤给季亦安。
季亦安一贯因戒律不近女色,却偏偏对江燕生是个例外。
不仅教她识字,还让她常伴左右。
难道……季亦安真的喜欢江燕生?
只因世俗没法让他们在一起,所以这才用暗卫的身份把她强留在身边?!
顾风仪顿时觉得嘴里像吃了黄连一样苦。
那她这么多年的爱慕与付出又算什么?
出神间,门外传来敲门声:“娘,您应该沐浴换下脏衣裙,君子有道,每日需洗漱后才方可入睡。”
顾风仪倏然起身,打开门后,就见儿子季轩一脸嫌弃看着自己。
那冷漠的神情简直和季亦安不相上下。
原来,儿子也并不喜欢自己。
“轩轩。”
压下喉间酸涩,顾风仪摆出贤良淑德,温柔一笑,“娘……”
“怪不得爹总夸燕生姐姐每日都大方得体,不像娘你这般,见不得台面。”
季轩打断她的话,扫过她被雨水凌乱的发丝,冷漠转身离开了。
房内重归寂静。
顾风仪笑容僵住,她拥有这七年的记忆,记忆里的主人公也是自己。
可在这偌大的季府里,丈夫冷眼、儿子嫌弃。
让她的心渐渐沉寂。
顾风仪遥望着这个同样冰冷的卧房,第一次从心底生出对未来一切的恐慌。
……
深夜,季亦安终于回来。
他刚走进大厅,就见一群下人围在静室门外。
“何事慌张?”
听见声音,下人回望的脸上个个都是仓惶惊恐的表情。
季轩也一改往常,上前拦住他的去路:“爹,您要不先回房休息……”
可话才说到一半,静室传来一声“哐当”的巨响!
季亦安下意思推开门,只见里面一片狼藉。
案上纸砚笔墨倒了一地,挂在墙上字画也被拽下。
而顾风仪醉醺醺踩在上面,一手拿着酒壶,一手拿着沾墨的毛笔正要往字画上落。
那幅字,是季亦安供奉了三万白银香火,才从寺中最得道的高僧了空大师手里拿到的题字!
季亦安脸色骤黑,厉吼出声:“顾风仪!”
“谁叫我?”
顾风仪一回头,墨水正好顺着手抖的弧度滴在字画上的‘静’字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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