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于厂子工人下岗了一多半,现在连看大门的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,韩小东畅通无阻的走进办公楼。汽水厂的办公楼是一个破旧的三层小楼,别看厂子小,但五脏俱全。财务科、人事科、保卫科、党办、生产科、销售科一应俱全。在以前,这个小厂子光脱产人员就达到三十多,都挤在这个楼里办公,二十个一线工人养活三十多个干部,这样的厂子不赔钱那可真没天理了。上个月厂子开始下岗分流,五十多人直接减掉一半,现在办公楼里除了厂长书记副厂长几位领导外,其他科室都只留一个人值班,现在又是生产淡季,屁事没有,吃过午饭后,这帮人也全都溜回家了。楼里空荡荡的,为了省电,楼道里的灯泡都被摘走了,阴森的像是鬼片。韩小东在一楼驻足听了一下,没有任何动静。他抬脚上了二楼,这里是厂领导办公的楼层。二楼同样静悄悄的,韩小东直接走到左边最里面的厂长办公室前。他不确定陈达均在不在,所以没有直接敲门,而是趴在门上听了听。里面居然传出了女人的哭声。“厂长,求求你了,我和闫雄都是汽水厂的,你把我们俩都下岗了,一点收入都没有,我们活不下去了,呜呜呜,厂长,家里孩子还小,我们得吃饭啊!”韩小东听出来了,这是包装车间柳红的声音。她和丈夫闫雄都是汽水厂的工人,上个月,这对夫妻和自己一起下岗了。厂长陈达均的声音传了出来。“柳红,你这是干什么?给我下跪也没有用,下岗又不是我的主意,那是国家规定的,减员增效懂不懂,电视里不都说了吗?咱工人要为国家着想。”“厂长,求求你,你让我回来上班吧!做饭,打更,扫厕所,什么活都行,我不嫌弃,我一家老小得吃饭啊!”“柳红,你看看,这哭的脸的花了,看着真让人心疼啊!”“啊!厂长,你这是干什么?”柳红发出惊呼。陈达均的声音立时变得冷酷起来,“柳红,门在那边,你现在就可以走。”“厂长,不要,求求你……”“给脸不要脸,老子是看你长得还算过得去,给你一个机会,你马上给我滚,上班的事没研究。”“厂长,我错了,呜呜呜,我……我愿意,只要你能让我上班。”“这样才对嘛!过来,让老子好好看看你。”站在走廊的韩小东头顶已经冒火,他抬起脚,哐当一声,单薄的木板门根本抵挡不住他使尽全力的一脚,差点连门框都被他踢飞出去。屋里,五短身材的陈达均坐在沙发上,正拉着哭哭啼啼的柳红的手。声响太大,惊得两人同时回过头。当看清楚是韩小东时,柳红捂着脸,妈呀一声跑了出去。陈达均的目光则阴的都能滴出水来,他蹭的一下站起来,怒指韩小东,“谁让你进来的?你给我滚出去。”韩小东二话不说,冲上去照着陈达均的脸就来了两记势大力沉的耳光,打的陈达均眼冒金星,双耳嗡嗡作响。陈达均一个趔趄,后仰着摔在沙发上。相比脸颊的剧痛,他内心的惊诧已经达到极点。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,受了欺负屁都不敢放一个的韩小东?难道说前两天那个电话是真的?前两天,区里打电话,调查汽水厂是不是有个叫韩小东的,将韩小东在田园歌舞厅做的事说了,还特意嘱咐陈达均注意下韩小东的动向,安抚一下他,千万不要再做出类似的过激行为。陈达均没相信,韩小东在厂子的时候,别看高高大大的,但是为人非常窝囊,也不干正事,整天就是打牌耍钱,偷鸡摸狗,受了欺负也不敢反抗,只会回家打老婆,这样的人还敢去田大山的场子闹事,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?可是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韩小东,陈达均是彻底信了。韩小东一定是疯了。疯子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。陈达均捂着脸站了起来,“东子,你这是干什么?你是不是误会了,我和柳红在谈工作。”“谈尼玛的工作,老子在门口听半天了,信不信我转身就告诉闫雄去。”韩小东再次抬起脚,直接将陈达均踢回到沙发上。陈达均只觉得气都喘不上来,肋骨似乎骨折了。“东子,你千万要冷静,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。”陈达均说话声音很大。他是想把楼下保卫科的人吸引上来。韩小东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,“厂长,是不是想喊人?行啊!”他从兜里掏出一块砖头,直接扔到陈达均的办公桌上。啪嚓一声,桌面的玻璃被砸的粉碎。陈达均的双腿都抖上了。现在已经确认无疑,韩小东一定是疯了。他这是要干什么?跟自己同归于尽吗?这一刻,陈达均产生了深深的悔意,如果当初我能对他态度好点,说不定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……韩小东大喇喇坐在陈达均的椅子上,手一指门口,“去吧!把你那八大金刚都喊来,老子现在活不起了,正想拉几个陪葬的呢!”陈达均见韩小东居然让他走,他忍着痛,捂着胸口冲出了办公室。韩小东就这么大马金刀的坐着,不大工夫,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陈达均带着两个保卫科的人回来了。由于下岗,当初的八大金刚只留下两个人,一个科长,一个副科长,此时一起冲了进来。“韩小东,你特么活腻歪了,敢打厂长……”科长张建国一脸凶相,指着韩小东就开骂,可是他话说到一半,韩小东突然从桌上抓起一块碎玻璃,毫无征兆的扔了过去。“我打了怎么了?你过来咬我啊!”妈呀!张建国一低头,泛着寒光的玻璃片擦着头皮飞了过去。他瞪大了眼睛,韩小东这是怎么了?要杀人吗?